时间很无情，它会把曾经欠下的对不起，变成还不起；把尚未说出口的没关系，变成来不及。
程佩佩看完秦牧阳的遗书，终于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尽了，颓然瘫坐在沙发上，任由手中的信件飘落到地板上。程佩佩就这么双眼呆滞的望着天花板出神，脑子里走马灯似得闪过秦牧阳的一张张面孔。
失忆也好，晕厥也好，总之只要能够让她暂时逃避这锥心的刺痛就好，程佩佩悲哀的发现，此刻的自己是那么清醒，即使身上的力气早已被抽干，可是灵台之中却是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将要昏倒的迹象。
眼泪早已流干，程佩佩好似一尊木偶一样毫无生气的一动不动的坐在客厅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也从窗帘后面隐去之后，客厅里陷入了无尽了黑暗，一如程佩佩的内心，漆黑、寒冷，绝望的让人发狂。
“叮咚叮咚”忽然响起的门铃声打破室内死一般的沉寂，李姐闻声赶紧从婴儿房里跑出来，为来人打开了房门。
“爸妈，你们怎么开了？”程佩佩愣愣的说道。
“我和你爸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许舒哽咽着说道，“我苦命的孩子，难为你了。”说着，许舒走过来和程佩佩抱在了一起。
“妈，我……”程佩佩本想说我没事，可是话卡在喉咙里硬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泪水早已流干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
“佩佩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去接受它，你还年轻，千万不能太难过而伤了身体知道吗？”许舒真的是把程佩佩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妈，我知道，你们二老也要保重身体。”程佩佩哽着嗓子说道。
“念念睡着了吗？”许舒朝着婴儿房的方向张望着问道。老来失子，许舒当然也是伤心的，可是在部队里工作了一辈子，为国而战为国牺牲的军人信条早已深深的融入了她的骨髓，所以伤心之余更多的是为有秦牧阳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您过去看看吧，这会儿应该快醒了。”程佩佩说道，眼前这位老人的儿子已经不在了，如果唯一的孙子可以让她心里稍稍好过一些的话，程佩佩愿意让念念时常陪伴在二老身边。
“不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吧，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保证睡眠。”许舒摆手说道。
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到茶几上放着的信封，程佩佩开口说道，“爸，妈，这是牧阳给你们的。”程佩佩拿起其中的一封交到许舒手上说道，“牧阳留了三封信，一封给你们的，一封给我的，还有一封是给念念的，念念的那封我没有打开，想等他懂事之后再由他亲手打开。”
“好，好。”许舒连声说道，伸出双手颤抖着将信件接了过来，贴身收好，“我和你爸这次来，还有件要跟你商量。”许舒拉过程佩佩的手说道。
“什么事，您说。”程佩佩说道。
“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也跟部队上请示过了，牧阳的葬礼还是应该办的，我们来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之前收到消息说秦牧阳失踪的时候，程佩佩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在所有人都知道秦牧阳凶多吉少的时候，程佩佩却始终坚持着秦牧阳一定会回来，现在他们要给秦牧阳办葬礼，不知道程佩佩内心里有没有接受秦牧阳的死讯，不知道在程佩佩的心里是不是仍旧坚持着秦牧阳尚在人世的信念，
“能不能不办？”程佩佩低声问道，其实刚刚打开秦牧阳留给她的遗书的时候，程佩佩就后悔了，看过那封信，似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默认了秦牧阳牺牲的事实，如果连葬礼都要举行的话，那是不是就是说大家已经从心底里放弃了秦牧阳生还的最后一丝希望？程佩佩宁可骗自己说秦牧阳现在只是身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并且活的很好，只是由于某种不可抗因素无法回来和家人团聚而已。
“可是……”许舒为难的看了看程佩佩，又看了看秦守天，不知道该怎样劝慰儿媳才好。以秦家在A市的地位来看，长子去世是一定要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的，为此许舒还特地打电话给丁旅长，问他以秦牧阳的身份来看，是否可以举办一场葬礼，在规格上又什么限制。丁旅长只说了一句话，“英雄配的起隆重的送行仪式。”
“佩佩，你的心情我们完全能够理解，作为父母，我们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如果付出什么东西可以换回牧阳的生命的话，我可以放弃任何东西，包括我这把老骨头。”从进屋开始就始终没有出声的秦守天忽然说道，语气里满含着沧桑与无奈。“但是牧阳牺牲已成事实，如果牧阳在天有灵，他希望看到你这幅样子吗？”秦守天沉声问道。
一番话说完，程佩佩呆愣楞的看着秦守天，“牧阳不希望我这个样子吗？”程佩佩嘴里喃喃的叨念着，像是在问秦守天，也像是再问自己，“对，牧阳说过，他最喜欢我笑起来的样子，他喜欢我快乐向上的生活。”程佩佩自言自语的说道。
“佩佩啊，妈妈知道你和牧阳感情好，但是就算是看在念念的份儿上，你也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知道吗？”许舒不放心的说道，“要不你还是搬回家里去吧，回去大家一起有个照应，总好过你一个人住在这边。”
“妈，我还是住在这儿吧，我会经常带着念念会老宅看望您和爸爸的。”程佩佩苦笑着说道，让她接受秦牧阳的死讯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如果再搬回老宅，每天面对秦家二老，程佩佩实在没有力气强颜欢笑。
“既然佩佩想住在这边，那就住在这边吧。”秦守天对妻子说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经常过来看看就是了。”
“爸，妈，我同意给牧阳办一场葬礼，具体的事情，就麻烦二老多操心了，我实在没有那个力气了。”程佩佩考虑半晌之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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