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起来,褚老你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陛下在晋阳时,对王氏便已多有厌弃,只是未曾当场发作而已。”
褚亮听着逐渐皱起了眉头,这些话王庆可从来没跟他说过,只是他和王禄两人作为晋阳官长,又都出身晋阳王氏旁支,却对王氏毫不客气。
褚亮还以为只是私怨而已,毕竟两人也没做的太过出格,只是不予王氏好处,并未行那处处刁难之举。
而且王氏确实有些不像话,需要加以约束。
此时听王庆说话,褚亮心里一下便通透了起来,原来是皇帝不喜王氏,那就不需要有其他说法了。
“原来如此,陛下这耐心却是非同寻常啊……”
话一出口,褚亮就有点后悔,因为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夸人的,而他也确实觉得如果王庆说法属实的话,那么那位陛下心思也太过深沉了些。
这都以十年计了,也只放了两个王氏旁支在这里盯着王氏,其他好像并未做什么手脚,他在晋阳待了七年,作为长史也没多少察觉。
其他人见了,估计还以为皇帝有多器重王氏,才会让两个姓王的掌握军政大权呢。
王氏的境况却是一路来到了如此凄惨的地步。
不动声色间,一个千年大族就这样灰飞烟灭了,褚亮心底不由升起几许寒意,这样的君王,也难怪别人争不过他。
褚亮知道王氏最终难以维持的主要原因,不在于是否人丁寥落,也不在于族人多有不肖,更不在于势力消长上面,而是两田法……
他身在晋阳,无法通观全局,可在见证王氏破败的过程当中,却是另有所得,觉得世间大族在两田法之下,应该很难再现九品中正制盛时的景象了。
王庆好像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饮了一口酒道:“王氏虽败落至此,可我也属王氏子孙,眼见于斯,也是心痛至极……”
褚亮嘴角抽动了一下,心说恕我眼拙,这我可真没看出来。
“可为人臣者,必忠君之事,所以不能放任一人北走,却又碍于名声,不想人说我王庆兄弟相残,冷酷无情,为了这点私心,只能行此下策,褚公能谅我否?”
褚亮苦笑举杯,“家国难以两全,舍家为国而已矣,此大义也,想来陛下知晓此事,当能明了总管心迹。”
“还是褚老知我,饮胜。”
两人默契一笑,仰头饮尽杯中之酒。
很好理解,王庆毕竟是王氏族人,他不想担上对同族赶尽杀绝的名声,于是很多事他便不想摆明车马去做。
方才这番话也不是在跟褚亮解释,而是在捋清自己的思路,怎么把自己的言行跟皇帝去说,又如何能取得皇帝的谅解。
毕竟李破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是为了给王氏留条后路什么的,该下刀子的时候,你却犹犹豫豫,不肯担上坏名声。
只此一事,便很可能抹平他的开国之功,这是王庆无法承担的政治后果。
褚亮为官多年,太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了,他不同意王庆的做法,却能理解王庆的处境,所以之后的很多事,都需要他们达成一定的共识。
而方才这几句话间,两人便有了些默契,官场上的学问深不可测,在他们身上可见一斑。
那么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就更顺畅了几分。
“不是我小题大做,王氏这两年去往北边的商队太多了,去到定襄还不够,有人密报,他们还献礼给突厥王庭。
这要是有谁借此北上投敌,突厥那边不好说,陛下却定然震怒,所以才需要严防死守,宁肯杀错,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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